【影片简要】
《孔雀》的开场含义丰富。两个成人和三个孩子围着一张放在普通的阳台角落的小桌子吃饭。锣鼓声从不远处响起, 说明街上有不花钱的热闹可看, 最小的男孩热切地站起来, 打算冲下楼去。他立刻被父亲制止了, 父亲要他坐下, 把饭吃完。而另两个孩子从桌子旁跑过去。显然是下楼了。观众可以体验到严厉的父亲和好奇的儿子之间的紧张关系, 因为他们同样被这声音撩拨着, 期望看到某种热闹, 以满足窥视欲望, 看看可能比普通家庭用餐更令人激动的场景。但是影片在下一刻仍是跟总体为蓝灰色的画面并无二致的内容, 因为它没有切到那个让观众随着孩子激动的脚步目睹戏剧性的活动影像。恰恰相反, 我们的目光被父亲强硬而粗暴的命令控制住了, 实际上是被摄影机停留在日常空间里的长镜头控制住了。凝固在这一刻中的是行动与不得行动、日常的景象和可能的热闹、父与子之间的张力。切换过后, 依然是长镜头。
《孔雀》的尾声发生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具有潜在可能性的生存仿佛在镜中遭遇了生存的潜在可能性。在这个由一个长镜头 (或者说实际上是一个由两个长镜头合并而成的“虚假的”长镜头) 构成的场景中, 父母带孩子去看孔雀, 他们呼喊着要孔雀开屏。孔雀的存在和期望中的美丽作为未能实现的辉煌, 引得每个人高声呼唤, 手舞足蹈, 摄影机安放的位置在人们与孔雀之间构建起了镜像关系。从这个角度去看, 人们仿佛被关在了笼子里, 他们的行为仿佛是在舞台中央, 尽管事实上是孔雀和摄影机被安置在了笼子里。这种场景设置使得对于被看, 对于场景与观者的关系的观看与反思成为可能。孩子们仿佛能够再现他们父母对于生活的态度。卫红的女儿带着叛逆的语气说话了, 由于孔雀对她的命令不予理睬, 她拒绝承认这是真的孔雀;卫强的儿子睡着了, 忘了带他来的目的是什么。卫红哄着小女孩, 答应带她去云南看孔雀;卫强温柔地把儿子放在不会被吵醒的地方。而卫国则带有强烈的进取精神, 还有一副暴发户的派头, 这使他在弟妹的家庭中显得与众不同。他用妻子的红围巾挑衅式地逗弄孔雀。而孔雀无动于衷。卫国的反应就是, 像所有的暴发户那样, 宣称他要在自家的花园里养孔雀, 供家人玩乐。伴随着这些主观的姿态, 关于成长的痛苦与失望的凝缩故事被进一步凝缩为对于三种不同的生存状态的展示, 当孔雀不肯展现其全部的华美时, 仿佛跟这只鸟儿打手势或者说话与实现生存的可能性已经结合为一体。在这一场景中, 虽然观众的读解与反思, 与其中的孩子们 (包括尚未出生的) 没有不同, 但这一场景还是赋予了对于人与电影的希望和爱的理由, 尽管笼子里的孔雀没有即时的华美可见。